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赵恩霆 整理
俄罗斯莫斯科交易所的数据显示，4月1日卢布对美元汇率一度升至81比1以上，为2月23日以来的首次。这标志着卢布对美元汇率在经历短期狂跌后，强势回归至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国家发起对俄制裁前的水平。在复杂的地缘政治局势下，卢布行情能在较短时间内实现逆转，主要有三大因素：俄政府出台多项举措稳定国内金融市场，俄方推出天然气“卢布结算令”，以及俄乌谈判取得积极进展。
这是3月24日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拍摄的卢布钞票。（新华社）
【西方制裁将卢布推到悬崖边】
过去一个多月，俄罗斯本币卢布的汇率经历巨幅波动。2月24日俄罗斯发起对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后，当天美元对卢布汇率一度涨至1比84.08，为2016年1月以来首次突破1比84。当天，俄央行发布公告称，将通过使用所有必要工具来干预外汇市场，为银行业提供额外流动性，确保金融机构的稳定和业务连续性。
2月26日，美国与欧盟委员会、法国、德国、意大利、英国、加拿大联合发布声明，宣布将确保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SWIFT）中断对部分俄罗斯银行的服务。禁用SWIFT系统被视为西方针对乌克兰危机对俄打出的一张制裁“大牌”。
俄乌冲突爆发后的24小时内，俄居民和企业对现金的需求比平日增长了58倍，达1113亿卢布，创近两年来的新纪录。俄罗斯上一次出现挤兑现象是在2020年3月27日，当时新冠疫情刚开始，俄政府对大额存款征收利息税，当天俄居民和企业从银行提取了1749亿卢布现金。
2月28日，俄央行宣布将基准利率从9.5%上调至20%，以应对卢布贬值与通胀风险，维持金融与物价稳定，保护民众储蓄。此外，俄央行还采取了动用外汇储备干预外汇市场等措施。
2月24日，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一名女子经过一家外汇兑换点的汇率显示屏。（新华社）
同一天，美国财政部宣布，禁止美国人与俄罗斯央行、俄联邦国家财富基金和俄财政部进行交易。美国官员称，这是美国财政部迄今对俄采取的最严厉制裁，美国将与欧盟等联合行动，有效冻结俄央行资产，阻止俄方动用外汇储备支持卢布汇率、抵消西方制裁效果。
3月1日，俄总统普京签署关于保障金融稳定补充临时措施的总统令，规定自3月2日起，俄居民向“不友好国家”人员提供卢布贷款或与之开展证券和不动产交易时，要获得俄政府外国投资监管委员会许可；禁止从俄携带按当日俄央行官方汇率折算的等值1万美元以上的外币现金出境等。
此外，俄中央银行还采取了诸如限制个人外币存款和账户提现、强制企业出售大部分外汇收入、暂停证券交易商接受外国投资者出售俄有价证券委托、使用本土版金融信息传输系统（SPFS）完成相关业务等措施。俄央行2014年开发了SPFS系统，截至去年5月，20%的俄境内转账通过SPFS系统完成；截至2月3日，来自多国的331家金融机构使用SPFS系统。
然而，卢布对美元的汇率依然一路走低，2月28日跌至119比1，3月9日一度跌破120比1，创历史新低。俄央行官网的数据显示，截至2月18日，俄外汇储备约6432亿美元，比2014年时高出约三分之一；截至去年6月，美元在俄外汇储备中的占比降至约16%，欧元占比约32%，黄金占比约22%。但受本轮西方制裁影响，俄财长西卢安诺夫3月13日接受俄媒采访时表示，俄罗斯约3000亿美元的黄金和外汇储备被冻结，占俄罗斯外汇储备总额的近一半。
俄罗斯财政部长西卢安诺夫（右）和俄罗斯中央银行行长纳比乌琳娜。（资料片）
自2014年以来，美国等西方国家对俄发起多轮经济和金融制裁，试图将俄孤立在世界经济和国际金融体系之外。国际金融协会2月28日发布的研究报告指出，美国对俄经济和金融制裁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后，美国和欧盟对俄实施多项经济和金融制裁，重点针对金融、能源和国防行业，以对俄实现精准打击；第二阶段为2017年至2021年，美国以俄涉嫌干涉美国大选、对美发动网络攻击、俄前特工斯克里帕尔在英国“中毒”事件为由，对俄采取多轮单边经济和金融制裁，涉及多位俄经济寡头及其控制企业以及“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参与企业，限制美国金融机构购买俄国债，冻结受制裁的俄个人和实体在美资产等；第三阶段就是今年2月俄乌冲突后多次大幅升级对俄制裁措施。
国际金融协会指出，为削弱美国制裁效果，2014年以来俄金融机构和企业大幅削减外币债务，俄央行和主权财富基金也大幅减持美国国债和美元资产，增加黄金储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显示，自欧元诞生以来，美元资产在全球央行外汇储备中的占比已从71%降至去年第三季度的约59%，为26年来新低，表明各国央行在逐步减持美元。
3月8日，美国总统拜登在白宫发表讲话，宣布对俄实施能源禁运。（新华社）
【“卢布结算令”助汇率大反弹】
美国政府3月8日宣布对俄实施能源禁运，欧盟也在当天宣布将寻求大幅减少从俄罗斯进口油气。根据美国能源信息局的数据，美国已多年没有从俄进口过液化天然气，去年从俄进口煤炭不足30万吨，但去年美国石油进口总量的约8%来自俄罗斯。相比之下，欧盟进口天然气约40%、进口原油约30%来自俄罗斯。正因如此，在对俄能源制裁方面，美欧之间存在“温差”，欧盟内部也存在严重分歧。
据路透社报道，俄罗斯去年向欧盟出口天然气约1550亿立方米。3月23日，俄总统普京宣布向欧盟成员国等“不友好”国家和地区供应天然气时将改用卢布结算。截至1月27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俄气）向欧洲和其他国家销售的天然气中58%以欧元结算，39%和3%分别以美元和英镑结算。“卢布结算令”的消息发布后，卢布对美元汇率3月23日一度跃升至三周以来的最高点，最终收报97.7比1。
俄国家能源安全基金会首席分析师、俄联邦政府财政金融大学专家尤什科夫表示，普京此举旨在迫使欧洲各国解除对俄金融制裁。美欧已禁止俄银行以美元和欧元开展业务，欧洲国家若购买天然气则需以欧元从俄央行购买卢布，这有利于稳定卢布汇率。俄能源与金融研究所所长萨利霍夫说，使用卢布结算可降低俄方交易成本，并将收入留在俄罗斯，同时减少国际市场做空卢布的意愿。
这是3月24日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拍摄的卢布钞票和硬币。（新华社）
对于俄方这一反制“大招”，德国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哈贝克3月28日在七国集团（G7）能源部长会议后表示，七国集团认为俄方单方面做法违反合同，七国集团不接受用卢布结算。对此，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表示，俄方不会免费向欧洲供气，不可能“做慈善”。他敦促对方认清形势，“只能用卢布购买”。
尽管嘴上说不接受用卢布结算，但对德国这个欧盟最大经济体而言，对俄天然气的严重依赖是难以回避的现实。去年，俄罗斯天然气占德国进口总量的55%，今年第一季度比重有所下滑，但仍占40%。哈贝克也曾坦言，德国2024年年中前无法完全抛弃俄罗斯能源。
普京3月31日签署与“不友好”国家和地区以卢布进行天然气贸易结算的总统令，新规于4月1日起生效。根据规定，要购买俄罗斯的天然气，“不友好”国家和地区须在俄银行开设卢布账户。如果买方拒绝以此方式付款，俄方将认为买方违约，一切后果应由买方承担，俄方将中断天然气供应。此外，3月29日，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举行的俄乌新一轮面对面谈判取得显著进展。俄国家杜马（议会下院）主席沃洛金3月30日表示，以卢布结算商品应该扩大至原油、谷物、金属、化肥、煤炭和木材。佩斯科夫进一步表示，俄方必定会就这一想法有所行动，如果普京下令，“这必将会形成具体建议”。
3月9日，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市民穿过一条马路。（新华社）
受多重因素影响，卢布汇率进一步走强：3月29日，卢布对美元的汇率自2月25日以来首次升至83比1；3月31日，卢布对美元的汇率又升至82比1，已与俄乌冲突爆发前的汇率水平相当。尤什科夫表示，使用卢布进行天然气贸易结算将提振卢布的国际需求。如果未来俄出口其他大宗商品也以卢布结算，届时卢布价值、国际贸易结算体系或将面临重构。佩斯科夫说，俄方认为美元的信用已严重动摇，唯一的替代方案是扩大本币的使用。
使用本币结算已经在俄罗斯与印度的贸易中实施。俄外长拉夫罗夫4月1日访印期间表示，双方将使用卢比和卢布进行石油、军事装备和其他商品的贸易，加大力度摆脱以美元为基础的支付系统。此前，印度官员曾在3月中旬表示，印方很乐意接受俄方以优惠价格提供的石油、化肥等产品，并打算用卢比和卢布结算以规避制裁。另外，印度钢铁部长辛格3月27日表示，打算把从俄罗斯进口的焦煤数量增加一倍。
美国对俄制裁仍在继续。美国商务部4月1日宣布，对俄罗斯96家实体实施新制裁。这些实体将无法申请特别许可证，从美国进口产品。当天，俄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表示，俄方可能将只对“友好”国家和地区出口农产品。在“卢布结算令”背景下，梅德韦杰夫强调，对“友好”国家和地区的农业供应将按商定比例以卢布和相应国家的本币进行结算。
（资料来源：新华社）
